生活,總得有個目標。比如,駕駛一輛心儀的轎車,按時上班,安然回家。有了車走親訪友、處置事宜,省事多啦。
家鄉(xiāng)坐落在一個遠離城鎮(zhèn)的偏僻山村,四面環(huán)山,丘陵起伏,山路蜿蜒,出行艱澀。我的有效記憶,該從上世紀70年代中期算起。那時,大概6、7歲吧,我以為一個人的出生地即終生地,天命注定,豈容更改。于是,心安理得,吃喝玩耍,做些家務。時常跟著父母和哥姐們到田地里幫竄,順即撿拾柴火、拔些青草,甚或到距家七八里的澇壩(蓄積洪水的池塘)里抬水背冰。有時,徜徉在羊腸小道,甩打著羊鞭,放牧七、八只綿羊。上學期間,每天匆匆奔走于凹凸坑洼、塵土飛揚的砂土路上。但逢雨雪天氣,泥濘濕滑,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。小學如此,中學亦然。
印象中,父母早出晚歸,趕著毛驢扛著犁,在干旱貧瘠的山坡地里耕耘操持,收獲些干癟的麥子、米谷、西瓜、桃杏、洋芋等。當時,除了人力肩挑背扛驢馱外,架子車是主要的運輸工具,專門拉運糞土、柴草、砂石、糧食和瓜果等。
山路漫漫,舉步維艱。彎曲陡峭的山路上,父親(或哥姐們)站在架子車車轅中間,兩手握緊車轅,身體前傾,雙腳蹬地,肩膀繃緊攀繩,用力前行。母親和姊妹們在側(cè)旁雙手用力推搡,促使架子車慢慢上坡。必要時,側(cè)旁增添一條副繩,協(xié)力前進。下坡時,駕轅者身體后仰,腿腳繃直蹬地,用瘦弱的身體阻抗車子的推力。幫竄者則在后面用繩索拉住載重架子車,緩緩下坡。
包產(chǎn)到戶時,家里分到一頭青色騍馬。那騍馬剛從天祝草原買來,父親屢屢調(diào)教,桀驁不馴,終不駕轅。一年后,父親賣掉騍馬,買回一頭藏青色小毛驢。此后,小驢車響著鈴鐺,四季徜徉于溝溝岔岔的蜿蜒山路上,成為父親終生的驕傲。有一個暑假,因為干旱缺水,我還獨自驅(qū)駕著小驢車,遠赴30多里外拉水呢。那時,一家8張口,生活清苦,一貧如洗。
運至天成,蟾宮折桂。1986年,初中畢業(yè)的我順即考入師范學校。1990年,參加工作后,用前兩月的工資買了一輛自行車。山路漫漫,整整12年,騎著“永久”牌加重自行車,風雨兼程,匆匆往返。但凡運送行李及物品,百般無奈。成家后,攜妻將子,自行車力不從“身”,超負荷運轉(zhuǎn)。一次返校時,天降暴雨,汪洋恣肆,無計可施。天黑時,央求遠房侄兒的“東風”卡車,安全送達學校。再后來,二哥買了一輛農(nóng)用“三馬子”,承擔了拉運的全部苦差。偶爾出行,順即沾點兒“三馬子”的光。大多時候,逗留于在40多里外的學校。每逢周末或節(jié)假日,只能踟躇于路畔、山巔,望鄉(xiāng)垂淚。
紅塵渺渺,九曲連環(huán)。2002年春,用多年積蓄購買一輛“嘉陵”牌摩托車。一騎8年,走東奔西,風馳電掣,引來不少羨慕的眼光。2006年,縣城按揭了樓房。路途遙遠,淘汰了摩托車,我又成了長途大巴的熟客。2010年,工作調(diào)入縣城,工作的學校離家僅僅6、7里,10分鐘公交車程。于是,無論朝往夕返,結(jié)伴而行,說說笑笑。雨雪天氣,聚散共步,平添一份唯美和浪漫。只惜,鄉(xiāng)下家人親友若有重大事兒,依然束手無策,望路嘆惋。
“長腳好看,誰還走路?”2015年,欣然學車。2018年,購置一輛“SUV”!自此,無懼山高路遠,帶著家人,駕著愛車,南來北往,走東逛西,大道寬敞,心情美美。
人生長勤,希望長長。時代發(fā)展,天翻地覆。原來,吃住安暖,不是奢望。自駕飛奔,快意如風,更不是海市蜃樓或天方夜譚,而是,真真切切、實實在在的人生之夢。
甘肅蘭州 俞海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