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早晨,在蜀峰灣公園里散步。
公園的中心是一大塊水面。南邊的水域水淺泥深,長著一片茂密的荷葉。還不到荷花開放的時節(jié),荷葉區(qū)是一色的碧綠。那種綠色養(yǎng)人眼睛,人到湖邊,目光便不由自主地長時間流連在田田的綠色上面。
走在水邊的步道上,滿眼是綠,渾身也是綠,四周的空氣中彌漫著荷葉的綠色清香。綠色醉人,清香醉人,讓人越走越慢,終于停下來,站在水岸邊一片嬌嫩的荷葉跟前。
這片荷葉明顯特殊,顏色比其它荷葉淺,塊頭比其它荷葉小;出水的高度也比其它荷葉低很多,鍋形的葉面,鍋底貼近水面。顯然,這是一葉新荷,出水不久。
特殊之外,還有奇怪。這片荷葉的鍋形底部盛了一點水,形成了巴掌大的一方水面。那水清澈明亮,如水晶一般。透過水體,可以看到水底荷葉的經(jīng)絡(luò)紋路。誰都知道,水的自由運動,只能是由上到下,由高到低。天上的雨水落下來,從蜀峰灣公園四周地面上向低洼的中間地帶歸集,便形成了眼前這片水面。一葉出水的綠荷,宛如一只手心向上的手掌,平展在天空和水面之間。這只手掌也是一塊四周高中間低的地貌,可以積水的。從手掌上方那一小塊天空降下的雨水,被手掌遮攔住了,落不到手掌下方的水面,雨水留在掌心里便能形成一塊水面。奇怪的是,前幾天并未下雨。這掌心里的水從何而來?既然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雨水,那就該是從荷葉下面飛上來的湖水了。
更加令人驚奇的不是荷葉上的積水,而是荷葉上積水里還有一條魚。那是一條很小的魚,準確地說,那還不是一條魚,只能叫它魚花,或者魚秧子。一條剛剛從芥子般大小的魚卵里破殼而出幼小的魚,怎會出現(xiàn)在荷葉上的一點點積水之中呢?難道是小魚和水都有一副人眼看不見的翅膀,它們結(jié)伴而行,從荷葉下方的湖水里一起飛了上來?
很小的魚,剛才看荷葉時沒有一眼就看到它的存在;蛟S因為它見人有些羞澀,強迫自己處于安靜狀態(tài),一動不動,貼近水底荷葉的某一條脈絡(luò)吧,讓人誤以為它是某段荷葉經(jīng)絡(luò)的一部分呢。隨后,小魚的本性還是露出來了,耍起了人來瘋,在水里搖頭擺尾,上躥下跳,東游西蕩,教人發(fā)現(xiàn)它的存在。幸虧魚小,要不,它這般折騰,定會興風(fēng)作浪,把一團水攪翻天。最后,荷葉上的水一瀉而盡,水里的小魚借著水流之力躍入深淵。眼前這幅奇景便不復(fù)存在了,說與人聽人也不會相信。
連水帶魚出現(xiàn)在荷葉上,這水和魚究竟從何而來?左思右想,來路不過如此:一是人為,二是自然,三是天賜。
人為的可能性來自童心。是天真的孩童,抑或童心未泯的老小孩,受到荷葉上滾動著露珠的啟發(fā),從荷葉下面舀起一勺水,輕輕地倒進荷葉的鍋形底部。他想試一試,這片荷葉到底能承載多少水。恰好,那條初生的小魚在荷葉下面嬉戲,受童心驅(qū)使小魚隨水擠進勺中,一起被倒進荷葉的鍋形底部。
自然的可能性是一種偶然。一枝荷葉在夜間出水,漸漸松卷的荷葉頂破水面,將湖水帶出了水體,同時把一條恰好在荷葉邊溜達的小魚也帶了上來?赡苁呛扇~出水的速度太快,荷葉頭頂?shù)乃退锏男◆~都來不及避開,便被一并帶離了湖水,在這上不沾天下不沾地的荷葉上。
在這兩種猜測之外,最愿意相信的還是上天的賜予。水自天而降,小魚當然是隨水而來。荷葉是一只從水里伸出的大手,承接了上天的恩賜。荷葉上的水呢,聚攏起來就是一顆通體透亮的明珠。水里的那條小魚,便是這顆明珠的靈魂。有了這條小魚,這顆明珠便有了靈性。
至于這幾日天未下雨,那只是人未看見。天降甘霖,人不一定都知道。
夏日氣溫高,荷葉上的一點積水,不要多長時間,就會干涸的。水干了,荷葉上的小魚該如何是好?
不必作杞人之憂,一切上天自有安排。眼前的問題根本不是問題,一陣風(fēng)便能改變現(xiàn)狀。
繞蜀峰灣湖水一周,回到那葉嫩荷邊時,荷葉上無水亦無魚。荷葉的顏色似乎也不是剛才的淺綠,無異于其它荷葉的碧綠。
安徽合肥 王張應(yīng)